當年蘇聯和東歐為什麼在1989年一陣風似地全都轉过去了? 就是因為共產黨幾十年的專政讓大家從反面經歷到那個過程, 包括老幹部自己都發現,他們那套專制到時候會整到自己頭上來。 捱整的人原來都整過人。文革前夕,周扬说:“當年批判胡風的時候, 胡風就講過:‘從批判胡風起,中國文壇將進入中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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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研究院举办的關於馮勝平上書討論會上的發言 (根据录音整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UYDS9zcxIw 胡平 2014年9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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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勝平的很多想法都不對,要批評都不知从何说起。說太子黨這批人最不裝孫子?我們曾見過“文革”中,他們的老子被打倒的時候,哪個太子黨敢起來仗義執言,敢反對中央?除了林立果之外一個都沒有!他們做的就是接受,就是認栽。文革初期,联动反过一阵子,因为那时候他们还压根不相信会整到他们的老子的头上来,等后来发现果然就是要整他们的老子,他们也就蔫了。
《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電視劇把毛去世之後呼喚鄧小平出山按在高幹子弟身上,就是胡編。我們都是過來人。文革那麼多年,特別是“四五”鄧小平被打倒,毛去世之後,鄧復出之前,照理說是太子黨最該活躍的時候,卻沒有一個有頭有臉的太子黨站出來。習近平也好,薄熙來也好,陳元也好,查查這些身居高位的人,他們當年要是有點反抗的表现,今天不知道會吹到什麼程度了。没办法,吹不出来,因为没有啊。
正如索爾仁尼琴在談到斯大林1937年大清洗時講過的那樣:要搞這樣的清洗需要有斯大林,但也需要有這樣的党:大部分掌權的党員,直到自己被捕入獄的前一刻,還在毫無怜憫地把別人關進去,遵照同樣的指示消滅自己的同类,把任何一個昨日的朋友或戰友交出去送懲辦。也許正是需要一個一九三七年,才能表明他們神气活現地標榜的世界觀原來是多么不值錢。
文革就是中共高幹的“官場現形記”。哪一個高幹敢仗義執言反對毛澤東,說毛就是錯的?他們所做的唯一事情,就是表示:主席我可沒反你,我可是忠心耿耿。林彪出了事,也是他們趕快跳出來表忠心:“林彪才是奸臣呐,我們才是忠于你的呐”,趕緊趁這個機會讓自己復出。說鄧小平“死不認錯”?實際上有錯的時候他不認錯,沒錯的時候他還使勁認呢。文革的時候老毛整他,你看他怎麼不認錯啊?要他認什麼就認什麼,还信誓旦旦永不翻案。因為他們只认權勢,有權勢的時候橫得很,失去权势的时候就怂了。
胜平說共產黨的统治一定要穩住,這是一個前提。但我覺得,從共產黨歷史來看,有這個前提,一切都沒法談,而且一定是出現最壞的結果。毛搞“大躍進”死了那麼多萬人,到1960年他也不得不做讓步,讓所謂的務實派出來收拾局面。他不敢開黨代表大會,但老不開又說不過去,就在1962年開了一個七千人大會,好處就是不用表決,不用改選,不影響他的權力,但得有個交代,他被迫做了一點假惺惺的檢討,劉少奇就說了些厉害的話。這是62年1月份開的會,當時毛的威信在黨內降到最低點,而劉少奇的威望非常高。可不到半年,到了62年的8、9月份,北戴河會議形勢就轉變了,毛把形勢扭轉了,他利用階級鬥爭和無產階級專政,說:我們不談別的,就談共產黨會不會垮台,垮台就是讓國民黨來嘛。這話一說出來,那些黨的幹部全都懵了,他們也得考慮一下,黨犯了那麼大錯誤,死了幾千萬人,我們要是真改,改得起嗎?本來大家都以為要发扬民主,要进一步糾正先前的錯誤,可毛澤東這麼一說,全都不敢吭氣了,因為他們知道我們犯的罪惡太大,恐怕改不起,改不起就要下台,下台了誰來?國民黨來!誰敢讓國民黨上來啊?且不說歷史上兩黨的血海深仇,更重要的是他們很清楚,在奪權之後,共產黨對前政敵的迫害是极其残酷的,所以必須要堅持錯誤,黨的權力絕對不能動搖,蠻不講理,要改也就改到這為止了,絕對不能再進一步地改。所以“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牛鬼蛇神一起出來,千百万人头落地”等嚇人話都出來了。雖然很多人不像毛那麼橫,那麼惡,但他們是黨的人,他们把黨的权力置于首位,没人敢突破這個禁忌,有的是自作多情把自己劃在黨里。1962年以后 最令人驚訝的一點就是,毛澤東在对人民,也是对他的党犯了那麼大的過錯之後,反而權威達到頂峰,到頭來毛把刘少奇这帮人一個一個地收拾,都打成“走資派”整了一個遍。
我們談到中國民主,说什麼公民社會、市场经济、中产阶级是必要前提,其實都沒有什么關係,你看蘇聯、东欧和蒙古是怎麼變化的,蒙古就是典型的反例。蒙古當年政治轉型和民主化的時候,有什麼公民社會、市场经济、中产阶级啊?他們那时的对外開放和經濟改革都比中國差得多,说转就转了。
你看我們的八十年代是怎麼走過來的?談到第三世界發展中國家有憲法沒憲政,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些國家沒有經歷過發現經驗的過程。對西方建立起來的憲政,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只覺得要抄過來,但自己又沒有經歷過那個過程。當年蘇聯和東歐為什麼在1989年一陣風似地全都轉过去了?就是因為共產黨幾十年的專政讓大家從反面經歷到那個過程,包括老幹部自己都發現,他們那套專制到時候會整到自己頭上來。捱整的人原來都整過人。文革前夕,周扬说:“當年批判胡風的時候,胡風就講過:‘從批判胡風起,中國文壇將進入中世紀’。現在我老想著這句話”。可當年你周扬怎麼不早想到這句話呢?因為當年你是整別人的,不會設身處地想到會威脅到我。劉少奇整別人的時候也沒想到會整到自己頭上來,結果共產國家居然把极权专制這個邏輯演變得如此徹底,因為一般的专制是不會演變得這麼徹底的。并不是所有的革命都是整倒別人之後必定會整到自己,而中國居然就搞得那麼徹底,这就給几乎所有人自作自受,痛定思痛的经验教训。這種經驗使大家才知道,權力是該限制的,权利是应该保护的。蘇聯、东欧、蒙古就是这样转变的。中國上個世紀80年代全社会都有自由化的愿望,如果不是六四也就转变过去了。今天要转变反而比当年更困難。
八十年代是中国全面改革的最好时机,因为那时朝野之间有很广泛的和解。那时,高干子弟和平民子弟也走得最近。80年我们搞竞选,刘源在北京师院也出来竞选,发誓中国一定要搞民主,还举例说他们一家人在文革中死了四个,六个坐牢。在“文化热”,“丛书热”中,象李盛平、陈子明他们的华夏文库编委会,邓朴方还是挂名的负责人。
八九民运初期,四二六社论说要“旗帜鲜明地反对动乱”,大家都嗤之以鼻,因为大家都认为不会动乱。现在要说发生动乱,不少人就信了。这不全是共产党洗脑的结果。这也是因为大家都感到,今天的中国远比当年更不和谐,官民矛盾更深,朝野之间更多敌意,社会更不公正。
歷史情況馮勝平講得也不對,說共產黨就是靠“打土豪,分田地”起家赢了天下,哪有這麼回事啊。曾经一度共產黨想靠“打土豪,分田地”的方法贏得民心,結果招致很多人的反感,不得不廢掉這一條,改成減租減息。因為中國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是一樣的,私有觀念根深蒂固,沒有多少人認為剥夺别人的私有财产是对的,除非被認為是不義之財。共产党搞共产都是在夺取政权之后才实行的,都不是老百姓自发搞起来的。
说今天中国的老百姓仇富,光想着怎么再来一场“打土豪分田地”也是不对的。他们不是因为你富就仇恨你,是因为你的富来路不正。他们不是想再来一次共产,他们是想要回权贵们的不义之财。過去共產黨搞革命,是非法地剝奪人家的合法財產;現在我們提出要清算,是合法地剝奪你非法得來的資產。
马克思发明了剩余价值理论,发明了剥削理论,共产党是凭着这套理论去共人家的产。现在这套理论早已彻底破产了。最近,法国学者皮克提的书《二十一世纪的资本论》很畅销,引起很多争论。皮克提说现在世界贫富太悬殊,他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对富人多收税。这个方案好不好,可行不可行暂且不说,但收税就是承认富人的财产是正当的。这就和马克思提出的“剥夺剥夺者”的办法根本不同。从这点看,历史还是有点进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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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updated 12/06/15 23: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