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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 甚麼是思想改造 二 思想改造何以可能 三 人的馴化 四 關於躲避 五 開於反叛 六 爭取思想自由 七 餘論 附錄:從周舵《我母親的自殺》一文談起

人的馴化、躲避與反叛

第五章 開於反叛

胡 平 (香港 亞洲科学出版社 19996, 电子版 20078)

88.自由主義的反叛

    在對思想改造的反叛中,自由主義也許不是最大的一股力量,但唯有來自自由主義的批評,才具有釜底抽薪的徹底性。

    早在鳴放——反右運動中,一些知識份子便從自由主義的立場出發,對共產黨統治提出過深刻的批評。但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内,自由主義消聲匿跡。新一代的知識份子對自由主義幾乎一無所知。爾後,他們通過自身的經驗和思考,重新發現了自由主義。對新一代知識份子而言,自由主義在成為一種學說之前,首先是一種個性,一種温和審慎的個性。不妨以我自己為例,在我形成自由主義思想的過程中,有兩個因素最為重要,一個是我對於社會上殘酷現象的强烈反感,一個是我對於人類理性知識的某種懷疑精神。

    起初,當我還相信共產黨的意識形態,擁護共產黨的制度時,我對於那種名為“教育”、“改造”,實為政治迫害的行為從理論上仍是讚同的。然而這種迫害的暴力性和殘酷性却不能不引起我内心深處的厭惡。我在文革中的第一次“造反”就是解放關入牛棚的老師。那時我認為,這些老師中的大部份都是應該批判、應該改造的,但我堅持他們不應該被關押,被打駡,被罰去做那些摧殘身體的繁重勞動。作為深受“反動路線”之害的“黑五類”,我當然熱烈支持對“反動路線”的批判,不過我不讚成對那些執行過“反動路線”的老師和同學實行報復。我不讚成武鬥,不論是對保守派還是對不同觀點的造反派,就連那些帶有暴力意味的標語口號,像“砸爛某某组織”、“砸爛某某人狗頭”一類,我也覺得很不舒服。開始,我衹以為我是在堅持政策,因而有着現成的官方理論作支持。爾後我不得不發現,那種種令人厭惡的暴行,實際上正是官方理論的產物,於是我便轉向了對官方理論的批評。

    和所有同時代人一樣,我也曾是官方意識形態的虔誠信徒。我曾經花很大力氣研讀馬列經典。記得在閱讀列寧的《唯物主義與經驗批判主義》一書時,我本來是讚同列寧觀點的,可是他那專斷的、绝對化的文風却讓我覺得十分不自在。出於强烈的知識性興趣,我在學習時,不是像有些人那樣一門心思地要用革命思想武裝頭腦,而是免不了要反復的琢磨審量。由於這種琢磨審量幾乎可以無止境地深入下去,因而在我的心目中,很難說有甚麽真理能達到終極。於是我發現,對真理、對知識而言,追求的過程也許比它的结果更重要(另外也更有趣)。客觀地說,即使在我最相信官方理論的時候,我的相信也很少是狂熱的。本着這樣一種態度,我自然會對各種簡單武斷的教條感到不滿,對那種自以為掌握了終極真理的妄自尊大感到不滿。假如說在最初一段時期,我仍然是從官方理論中尋求對這種態度的支持(例如馬克思早期的一些論述,例如毛澤東在一九六二年七千人大會上的講話),那麽到後來,我對這種態度的堅持日益獨立、日益自信。就在這時,我開始接觸到零星的自由主義理論。一讀之下,正中下懷,我成了一個堅定的自由主義者。這大概是當代中國自由主義者共同的心路歷程。

    自由主義者不同於其他類型的反叛者。自由主義者並不熱衷於提出甚麽具體的不同政見。他最關心的東西看來是最不具體的。他提供一種態度而不是提供一種理論,他提供一種方法而不是提供一套教條。當我在民主牆上貼出《論言論自由》一文時,由於它的温和外貌,它甚至没能引起一般人的强烈注意,也没有引起那些急於從民主牆上發現驚人觀點的海外媒體的注意,當局也對之未加指責。然而我深信,而且也有越來越多的人相信,正是這種自由主義的反叛,才是對極權統治的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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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ast updated 03/1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