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權論》所指出的問題,在今天的中国 非但沒有克服,反而更有惡性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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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届的悲剧 胡平 2000年10月 http://blog.boxun.com/hero/huping/280_1.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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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百生涯
老三届这代人,也就是在文化革命爆发那一年——1966年——正在中学读书那一代人,如今,年轻的也已经四十七、八岁,年长的都已经五十二、三岁了。最近几年,国内下岗的人数急剧增加,其中老三届占了一大半。这当然不是老三届人遇到的第一件倒霉事。回顾这几十年,什么倒霉事都让这代人遇上了。 文化革命、上山下乡,不但耽误了老三届的学业和教育,而且也耽误了老三届的青春,耽误了老三届的正常的恋爱、婚姻、家庭和生育。由于革命的禁欲主义,有时候干脆就是领导的粗暴干预,再加上生活条件的艰苦,前途的渺茫、不确定,大多数老三届人没能及时的恋爱、结婚。等到毛泽东去世、四人帮垮台,下乡知青返回城市,社会上有了一大批超过政府规定的晚婚年龄的所谓大男大女。那些比较早就结婚成家的老三届人,情况大多也不妙,因为其中大部分婚姻都只是特定条件下的产物,缺少稳固的基础,八十年代初期中国的离婚潮,主角就是老三届人。 到了八十年代,老三届人基本上都有了一分正式的工作,虽然大部分都只是简单的兰领工作,社会地位很低,但在当时的计划经济体制下总还算有某种保障。就在这时,经济改革深入进行,自由竞争引入经济生活,老三届人由于饱受颠簸流离之苦,好不容易才有了比较稳定的工作,所以很少有人愿意轻易冒险扔下铁饭碗去下海,这样,他们又错过了重新创业的机会。九十年代以来,一方面是经济改革的迅速推进,一方面是经济不景气,失业下岗的问题越来越成为社会上的普遍问题。老三届人,由于教育程度低,专业技能差,再加上年龄不上不下,于是就成了下岗政策的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与此同时,老三届人在生活的其他方面也面临一系列严峻的困难。由于少年时代营养不良,青年时代备尝艰苦,人到中年,身体状况出问题的很多,恰巧在这时社会上又没有了保险医疗,医药费用猛涨。过去上学不要钱,现在干什么都收费,初中高中要收费,大学收费更高,老三届人因为自己失学,格外望子成龙,为子女教育不惜血本,经济上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几乎与老三届人结婚成家同时,政府开始实行严格的一胎化政策。现在这个政策好象开始松动了,而老三届人——此处主要指女性——已经过了生育期。 就在几年之前,国人兴起一股怀旧风,老三届人也不例外,许多老三届人频频地举行座谈会、办回顾展,有些人喊出“青春无悔”的口号,好象还很有几分为自己的过去而骄傲的劲头。当时就有一些老三届人提出抗议,到了今天,恐怕没有几个老三届人还能大唱青春无悔的高调了。尽管在现代,人们的预期寿命大幅度提高,五十岁上下还不能算老,但是那也毕竟不是年轻。对于大部分老三届人来说,能够有所作为的年代已经一去不返,人生已经无情地关闭了希望之门。不是因为他们格外愚蠢,更不是因为他们格外懒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代同龄人却有着最悲惨的命运,这本身就证明了中共的滔天罪恶。 记得在十几二十年前,不少人对老三届这一代还寄予很高的希望,象刘宾雁、李泽厚都对老三届这一代评价很高,期待很高。他们认为老三届这一代阅历丰富,吃过苦,经受过各种磨炼,在社会底层生活过,熟悉中国国情,善于独立思考,势必会对中国的历史进程发挥重大的积极作用。古人说“艰难玉成”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种说法不一定靠得住。要说艰难困苦才最有利于人的成长发展,那么我们干什么还要努力建设,为子孙后代创造幸福的环境呢?所谓给后代造福岂不成了给后代造孽? 我承认,艰难困苦对某一些人可能有好处,清代学者赵翼写过两句诗:“国家不幸诗人幸,话到沧桑句便工。”饱经风霜、历经磨难可能会造就大诗人、大文学家、大思想家。但是,在任何一代人中,绝大部分都只是普通的人,平凡的人,他们只要求普通的生活,只要求平凡的幸福。沉重的苦难粉碎了他们平庸的幸福之梦,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沉重的苦难对其他许多类型的人才也没有好处,比如对科学家就没有好处,对运动员也没有好处。说来说去,苦难的经历大概只有利于产生大诗人、大文学家和大思想家。事实上,老三届中确实涌现出不少优秀的诗人、作家和思想家。但是,从后来的情况看,他们的整体成就并不象人们当初预期得那么高,大部分人好比程咬金,只有三板斧的本事,一出手不同凡响,接下去就显出后劲不足,不容易更上层楼。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文化革命之苦,上山下乡之苦,不但是在物质上,更是在精神上。在我们精神发育成长的年代,文化传统遭到史无前例的破坏和中断,外部世界的文化影响遭到严厉的封锁,我们所能获得的精神资源极度贫乏,超过中外历史上任何一个黑暗的时期。在这样的不毛之地上,居然还能长出思想之花、艺术之花,这本身就算是奇迹了,你怎么还能指望它们长得茂盛、开得鲜艳呢?
不错,农村老三届回乡务农,是和自己的父母家人在一起,不象城里来的下乡知青被迫与父母家人分离。再说,回乡知青本来就是乡里生乡里长,对农村的生活和农业劳动都比较习惯,因此,他们的命运不象城市知青那样有巨大的反差。然而,和城里来的下乡知青相比,他们的生活更缺少希望。招工一般是轮不到他们的。七十年代末,全国各地的知青都掀起回城风,城里来的知青几乎全数回到城市,而回乡知青则依旧留在乡下,好象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一样。 我们不要忘记,所谓老三届一代人、所谓知青一代人,虽然有着大体一样的共同经历,其实中间也有着不容忽略的差别。例如中共特权阶层子女,有些人早在上山下乡运动之初就开后门入伍当兵,后来又有许多人以所谓“工农兵学员”的名义上了大学。在共产专制下当官,不靠选举不靠民意,靠关系靠血缘,于是又有许多特权子女成了“第三梯队”。经济改革以来,他们又凭借权势,近水楼台,化公为私,转眼之间就成了所谓“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对他们这一小部分人来说,已经不是要不要补偿的问题,而是“补偿”过度的问题。事实上,对他们的这些“补偿”,就是对其他广大老三届人的又一次剥夺。 不言而喻,老三届人的悲剧命运完全是中共一党专政所造成的。老三届人的悲剧正是中共专制的见证。唯有早日结束中共一党专政,才能结束老三届人的悲剧命运。或者更准确的说,唯有早日结束中共一党专政,才能使老三届的悲剧获得正面意义。与其期望坚持一党专政的当局给我们某种补偿,不如我们自己行动起来,早日结束罪恶的一党专政。老三届人能给后世留下的最大贡献,莫过于让我们遭受过的苦难永远不再发生。共产党在犯下了如此大错之后,即便不辞职下台以谢天下,至少也该允许人家公开批评,允许别人与之和平竞争。哪能象现在这样,仍然把持专制权力不放,欠债不还不说,债务人倒还把债权人压在阴山之下。老三届人若苟且偷生,不敢反抗,那只能留下终生耻辱,不要说愧对先人后人,我们甚至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我们受过的无端苦难,对不起我们被糟践的半世纪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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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updated 02/0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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