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主义,正所谓“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站在今天看昨天,就连我们自己都纳闷:对于一个如此凶残丑陋的怪物,当初我们如何竟会热诚地追求它?波兰作家希皮奥斯基悲哀地说:“下一代青年人对我们这一代的痛苦经验一点也不会理解。对他们而言,这一切只是为‘愚蠢’二字作了注脚。”
这的确是愚蠢,但又不止于是愚蠢。此其一。第二,从共产神话中脱身,不过是克服了愚蠢的一种特殊形式,它并不等于愚蠢本身的终结。所以,不论是为了过去,还是为了未来,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后人,我们都有必要认真地清理这一段历史。也许,我们现在所拥有的种种观念、倘从人类思想史着眼,其中并没有多少新颖原创之处,但我们获得这些观念的那一经验过程,却堪称独特而弥足珍贵。因此,从个人经验的角度来谈论这些问题,很可能倒是一种更有意义的方式。这不同于自传,因为它只涉及到与思想观点发展变化相关的那些个人经历;这也不同于论文,因为它只谈到了这些思想观点的产生缘由而没有对之进行学术性的论证。我决定采用问答的体裁。这可以使我更自然地从一个话题转移到另一个话题,而且也可以使文字来得更轻松些。事实上,我写作此文的诱因之一,正是来自于和几位朋友的数次彻夜长谈。 |